2022-03-12
大家好，我是绿色潇湘的发起人刘盛。绿色潇湘2007年发起，到今年已经有15年历史，期间有很多人在里面贡献了自己的时间和智力，甚至青春；倾注了热情的关切。不管是全职的同事，还是理事会成员，以及一直以来积极参与的捐赠人，都是绿色潇湘最重要的建设者。
▲2022年3月，绿色潇湘理事长刘盛、监事文钰等回访江背镇走马峡
绿色潇湘一直以赋能志愿者作为核心价值观。大家都知道河流守望者，但是后台很多人都不为大家所知。同时我也发现，绿色潇湘做的事情，以及面对某个事件背后的工作思路和理念，并不被人知道，也缺少有效的传播。而这一切很难依靠官网和公众号，或者招聘一个传播工作人员可以实现的。
我想，必须要加强“对话”，让项目的操盘手和参与者“现身说事”。让理事来介绍自己的工作和绿色潇湘的价值观，让项目负责人来介绍自己项目的亮点，让月捐人来介绍自己支持绿色潇湘的理由，让志愿者们介绍自己在一线的行动故事。
我想用一种“媒介”，把这一切链接起来。尝试以“采访”的方式来对话，并用视频和文字记录下来。在重要的节日，可以考虑直播的方式，让大家互相看到。
我主动担负起“主持人”的责任，因为我了解绿色潇湘的历史，认识所有的贡献者和建设者，也熟悉绿色潇湘的项目理念和价值观，且现在还身处一线。我还可以同时兼任策划和导演，以及文案。当然，我不会拍摄，也不会剪辑，还不会采访。但是我了解事情本身，并有丰富的好奇。
这个想法从有念头到开始讨论，到第一次“打样”，历经一个月。当我把想法告诉文钰律师的时候，得到他的热情鼓励和积极回应。他说这个事情早就要搞了，一下子就打消了我退缩的念头，因为我对于镜头和走到前台充满了恐惧和担心。
文钰律师，我们机构同事都叫他文哥，是绿色潇湘的扫地僧，绝大部分时候没有存在感，甚至很多同事和志愿者都不认识他，但关键时刻的讨论和重要决策他必须到场。文哥2011年便成为绿色潇湘的理事，当时一起承诺每个月捐赠500元启动了绿色潇湘的专职化工作。
文哥除了在理事会有责任，也一直肩负绿色潇湘的法律业务的顾问，全程参与了绿色潇湘第一起环境诉讼从立案到判决的过程（2016年到2018年）。
3月12日，我和文哥一起去长沙县江背镇探访了绿色潇湘第一个公益诉讼的项目点。整个过程用视频和文字做记录，我也开始了人生第一次视频采访。
刘盛对话文钰：绿色潇湘公益诉讼的实践
刘盛：今天来到这里还是很感慨的，大家都知道绿色潇湘是做河流保护的，我们最早是做湘江保护。但是十多年以来，我们其实也保护了很多森林。今天跟着章志标老师和文钰律师一起来长沙县的走马峡采石场走访，这个非法开挖的矿场早期经过8年的抗争，后来在章志标老师的支持和干预下停止了非法开挖。后面绿色潇湘启动了公益诉讼，要求矿主复绿。请问文哥，来了几次了？
文钰：这是我第6次来，之前会做前期调研，和法院以及当地政府的人一起过来，大概两三次吧；后来为了取证以及回访来了几次。
刘盛：在这之前，这个矿山是个样子？
文钰：我们来的时候，这个矿已经停止开采了。因为非法占用林地已经被关闭，矿主个人已经被追究刑事责任。今天我们来这里看到很多松树，之前是没有的，这就是在诉讼过程中，通过调解和督促被告完成了这些复绿的工作。但是，现在还是有大片裸露的黄石，虽然诉讼已经结束五六年时间了，自然恢复的能力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强。
刘盛：我在想，如果当时绿色潇湘不介入的话，这块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文钰：我们当时为什么启动这个诉讼呢？ 一方面是我个人来说对环境有很纯粹的情感，看到自然被毁坏，和当地志愿者一样都很痛心，对本地村民的生活造成了很多的影响，但是另外一方面是绿色潇湘本身的使命，一定是要保护本地的环境。
我们这个案子启动的时候，已经停止了采矿，当事人也追究了刑事责任，但是我们想继续跟下去，不是停止损害就完了的，被告人同样需要向公众承担责任的，他们需要继续完成复绿的工作。法律上这是侵权责任，我们绿色潇湘代表公众，要求被告赔偿生态损失。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觉得意义很大，提升了当地的环境保护意识。
就矿山本身来说，我们也看到判决五年了，到目前为止还是停止开发的，虽然办公室和机械还在现场。从这个角度来说，即使是它重启开发，也需要在完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开采。不像以前偷偷摸摸的开采了。现在必须要把公众的利益放在更重要的元素考虑了。
刘盛：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盯紧的话，这个矿山还可能再次启动？
文钰：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点大的。从当地志愿者的反馈，以及目前了解到的信息来看，这个矿主，是和我们绿色潇湘通过调解结案的，他愿意赔偿这几十万块钱，应该是有希望继续启动的考虑。我们跟进之后，在手续完备之前，肯定是不敢继续做的，事实上，这几年也没有动。
刘盛：这次植树节，绿色潇湘通过组织公众来矿山植树，一方面是来参与复绿，另外也是多一双眼睛，看看这块山有没有重新被破坏？
文钰：是的，有这个考虑。这个案子在生态环境破坏公益诉讼（不是环境污染），在湖南应该是第一例。所以这块土地已经被赋予了很大的意义，我们来植树也是意义不一样，告诉大家这里当年有很多斗争，这里打响了用法律保护本地生态的一个地方，公众的权利得到主张。
我们来植树，我们要知道为什么来植树？ 知道活动背后彰显的意义，尤其是给孩子们有更多的教育和收获。也是让大家真切的看到习主席说的“金山银山”理念得到践行。
刘盛：听完文哥的话，一下子升华了我们这个公益诉讼背后的考虑。我们绿色潇湘一直在倡导公众参与。之前被人所知的都是推动公众参与河流保护，那么我们为什么用法律诉讼的办法来保护一片山呢，相比较动员志愿者保护河流，有什么优点？
文钰：首先法律诉讼是个趋势。环境问题有很多公地悲剧，环境被破坏之后，存在一个缺位的问题。当公益诉讼启动之后，我们的志愿者可以借助公权力，通过司法途径和手段去保护我们的环境。我们的志愿者平时参与河流保护，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后盾就会略显无力。但是，采用公益诉讼的时候，意味着我们的国家就是我们的后盾。比如这个案子，长沙市检察院就给了很多的支持，北京自然之友也来支持。通过公益诉讼，我们可以让公众知道还有人主动代表维护我们的公众权益。
公益诉讼这个手段，在我们国家已经有十年了。在2012年全国人大通过的民事诉讼法已经明确了，一直到2015年明确了路径，到底如何提起公益诉讼？绿色潇湘也正好是2016年符合了法律规定的公益诉讼的条件，可以作为诉讼主体。
从这之后，绿色潇湘一直在尝试，能否在志愿者动员和倡导之后找到其他办法来做环境保护，延缓环境被破坏的速度？在诉讼过程中，我们也感受到了来自公众的力量，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很新鲜的事情，看到法院立案了，就意味着国家重视了，环境诉求没有被漠视。这几年，绿色潇湘也和其他检察院合作了很多公益诉讼案件，都是向大家展示了公益诉讼实实在在的效果。我想，各种元素的考虑，让我们选择了公益诉讼这个工作手法。
刘盛：绿色潇湘是2011年注册，2016年拿到公益诉讼主体资格之后，走马峡采矿场的案子是我们做的第一个公益诉讼。这六年中，我们一直也没有放弃用法律的手段来保护青山绿水。2021年，我们和检察院系统有很多合作，你亲自在带领这个事情，你可以介绍一下情况？
文钰：我们的和检察院的合作，一方面符合绿色潇湘的使命，使用法律这个手段和公益诉讼方法来解决我们面临的环境问题，同时也有国家对这一块的整体布局，2015年公益诉讼具体的方式被确立之后，全国各地有很多公益组织提起了很多诉讼。2016年和2017年社会组织热情也很高，都希望好好用好这个机制，但是后面也有一段时间比较低迷。
这两年，随着检察院系统对环境保护领域公益诉讼的重视，我们开始有更多更紧密的互动，我们关注的方向不仅仅是环境污染，还有生态的破坏，尤其是电打鱼等水生物的破坏。这样的公益诉讼，从检察院的业务考核有这个需要，从绿色潇湘也希望拓展新的工作手法。随着河流保护的重视，以前公众比较习惯性的动作可能不能干了，例如多杆钓鱼、在河里放笼子等正常的行为，根据新的法规和要求都不能干了。我们和检察院的合作，不管是提起附带的公益诉讼还是绿色潇湘单独提起的公益诉讼，事实上最后的目的都是教育，都在做公众教育，一直保持良性的循环的状态。
刘盛：我们和检察院合作电打鱼的案例，目的并不是要把人抓进去，而是社会矫正的考虑。我们社会组织在社会矫正中可以承担什么角色？包括和司法部门的合作。
文钰：电打鱼这块，现在的公众的意识已经很高了，我们一开始和检察院合作的案子都是电打鱼的。我们作为社会组织，我们要不要追究刑事责任，要不要抓起来？我们并不那么关注，实际上检察院也不关注。我们和检察院有一个共识，在民事中就是要追求破坏背后的责任，例如污染或者挖矿对于我们的生态服务功能的破坏损失，这个也要赔偿或者恢复；例如对于电打鱼的被告，我们要求不仅仅承担赔偿责任，湘江放鱼苗，还要去做社会服务，例如用巡河宝去巡河，提高自己的保护意识，从以前的破坏者转变为保护者和宣传者。通过诉讼来完成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的意识和行为转变，这个意义还是非常大的。
刘盛：对于绿色潇湘来说，我们开展公益诉讼项目的目的不是打很多官司，上很多次法庭，而是把每次公益诉讼都当作案例，当成教育的机会。当我们今天来到曾经破坏的矿山的时候，发现在我们的干预下生态得到了保护，裸露的黄山上种了树。虽然还有很多是小树苗，但确实很高兴。最后，我想回到绿色潇湘公益诉讼的立场，我记得去年在上海有一个新闻，一个小区业主把自己家种的树砍了后，也被判刑了。在这样一个个人公益和公共利益的冲突，绿色潇湘代表公共利益参与进去。你觉得在森林保护方面，还有什么事情是绿色潇湘可以做的？
文钰：绿色潇湘现在开展保护工作的的手法还是很多元的，不仅仅是公益诉讼，还有绿行周末。例如我们绿行周末可以组织绿行森林，组织公众和中小学生去森林，去矿山，去环境污染一线看看；既然我们可以组织河流守望者使用巡河宝去巡河，保护身边的河流，那我们也可以动员本地人去保护自己身边的森林。我们可以把河流保护的工作手法，带到森林中去，我觉得也是适用的。实际上，保护河流还是很难看到效果，但是保护森林好像是可以看到的，这个变化还是很明显。当然，我今天在来的路上，我在想，六年后这个地方是不是郁郁葱葱了呢？ 实际上到现场看到不是这个样子，还是很多黄土。这个给我很大的启发，森林破坏之后并不容易恢复；换个角度来说，我们也应该提高对森林的保护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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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破坏容易恢复难，
愿我们在这个春天认真种下的希望，
终究会成长为更美好的未来。
期待热爱生命的你，
在这个春天也播下一个保护环境的种子。
让美好希望，生生不息。
